我们,离婚吧

  一 相亲

  “她就是水水。”杨婆婆指着矮凳上的姑娘说。姑娘穿得很厚,只有圆乎乎的脑袋露在外面,整体看起来像一个葫芦。

  “你好!”伟伟走近,看她一脸福相。

  “咯咯......你好!”姑娘声音轻柔,羞涩地站起来,眼光刚刚碰上伟伟,马上乒乓球一般弹了回去。

  “你们俩都坐!”杨婆婆转动着肥胖的身躯,拖了一张椅子给伟伟,“你们先聊一阵,我下楼有点事。”杨婆婆筛着身子,咚咚咚下楼去了。

  伟伟这是第二次相亲。第一次杨婆婆介绍了一位时髦俊俏的女郎,伟伟虽然喜欢得紧,并且还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但后来因为收到一封恐吓信,恐吓说要是再缠着这位女郎,要伟伟的小命。伟伟心想莫不是惹上黑社会了?回家赶紧把所有情书付之一炬。

  这第二次相亲,杨婆婆说对方是个淑女,作风绝对正派,家庭条件也不错,配你这个高材生,应该没问题。伟伟说好,那我看看,时间就定在元旦这一天,早晨的太阳像一个金色的圆蛋,滚在天空。伟伟和水水坐在杨婆婆的屋顶上,阳光穿透薄雾,四野明晃晃金灿灿耀人眼目,伟伟心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你看,你坐那么矮,我坐这么高,像审犯人一样。”伟伟半笑不笑地说,“我们这哪里是相亲嘛!”

  “咯咯咯咯......”水水脸上泛起红晕。

  “干脆你来审问我吧!”伟伟见这姑娘好逗,来了劲。

  “呵呵,没关系......”水水摇手又摇头。

  “好,还是我先审问你,问完了我们再交换!”伟伟提了一下凳子,“请问......你相亲的动机是什么?”

  “啊?动机?”水水顿了一下,马上咯咯咯咯笑起来,“我......我只是过来看看......”

  “噢!看看是不犯法的,我就不用审问你了,还是你来审我吧!”伟伟欠身。

  “不用,不用!就这样。”水水连忙摆手。

  “可以开始了,尊敬的女审判官。”伟伟重新坐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说。

  “咯咯......请问......”水水抿着嘴笑。

  “不用说请问,哪有审犯人还用请!记住!你是公安局科长、或者局长!”伟伟竖起大拇指说,“就当我是头号通缉犯!”

  “请问......你是哪里......”

  “噢!本人啊,户籍成都,体重一百一,身高一米七,不抽烟,不喝酒,爱好文艺,外号叫牙签......”伟伟噼里啪啦交待自己。

  “咯咯......你这人真老实哈!......”

  “是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伟伟缩了一下头,鬼笑着说。

  “伟伟,你看那姑娘怎样?”水水走后,杨婆婆问。

  “嗯,她啊......”伟伟想起水水害羞的一笑,“人还不错。”

  “她说你还可以,临走时留了电话。”杨婆婆递给伟伟一张纸条,“这个女娃娃啊,人品好,性格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你要好生把握哦!”杨婆婆郑重地说。

  “谢谢杨婆婆!”伟伟恭恭敬敬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字体清秀。

  二 聊天

  伟伟才从学校分配来成都一年,工作一般,为人谦和,架一副眼镜,与人说话总是笑容挂面,所以街坊大娘杨婆婆觉得,这小子挺斯文,看来人也不错。言语间听说这小子还单身一个,于是为其搭媒,介绍个对象,没想第一个对象没摸清底细,碰上个街上混的“太妹”。这第二个呢,就是水水,杨婆婆对她可是知根知底,家里有多少存款,房子有多宽,有几姊妹,在哪里工作,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伟伟临走的时候,杨婆婆很郑重其事,言下之意,我老太婆将所知所闻都和盘托出,往后的发展,就看你们年轻人自己了。

  伟伟回家心想,按杨婆婆的说法,这水水人品不差,想起见面时那羞涩一笑,也是天真纯洁的女孩,所以伟伟觉得,应该给水水打个电话。那什么时候给她打呢?今天?实在太急了,也不够稳重,还是明天好,后天时间拖得太长,倒显得拖沓,对,明天打!那么明天什么时间好?白天?白天如果水水不在家,她父母接电话又很尴尬;晚上?大多数人只有晚上可以静下来聊天,嗯,就是了,就定在明天晚上不早不晚,九点半。

  “喂!......”伟伟看看时间刚好九点半,拿起电话。

  “喂......”对面传来很细的女声,比当面聊天的声音更甜。

  “你是水水吧。”

  “嗯,你是昨天那个伟伟?”

  “错了,我不是昨天那个伟伟,我是今天的伟伟。”

  “咯咯......昨天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哦!你知道吗?每个人每天都要死去几十亿的细胞,又要再生几十亿个细胞,每个人每天都会有变化......昨天还没看到嘴上有胡子,今天就黑黢黢一团了。”

  “咯咯......”

  “你知道为什么人要长胡子吗?”伟伟听水水笑得很开心。

  “长胡子......好看吧?”

  “不是的,长胡子的目的,是为了鼻涕不流入嘴巴。你知道人一感冒,鼻涕不停,流进嘴巴又咸又涩,那多难受!于是上帝给人长了胡子,形成一排防护林。”

  “有了胡子就好了,鼻涕被胡子挡住,再也进不了嘴巴。对了,你知道眼睫毛的作用撒?”

  “嗯,知道,保护眼睛啊!”

  “对了,胡子的功用,就是为了保护嘴巴!”

  “那女人为什么不长胡子?”

  “其实远古的女人都要长胡子,而且还长胸毛。”

  “啊?我怎么没听说呀!”

  “难道你没见过长胡子的女人?”

  “没呀!”

  “那我改天带你去看。”

  “在哪?”

  “植物园。”

  三 荒冢

  伟伟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男孩,从学校毕业,他就独自爬过峨嵋和青城,所以他第一次约女孩,就想去一个诗情画意森林般的地方,九八年的成都,几乎所有的公园都是垃圾遍地,加上人为破坏,实在没有好的情调。而植物园因为离城区较远,游人稀少,乱草丛生,树叶飘上柔软草坪,无人清扫,聚成厚厚一层,抬脚踩上去,沙沙作响,看似荒野,却实在是约会的好场所。

  水水今天披了一件白色外套,没扣,里面套一件粉红色毛衣,耸着两个硕大乳房。伟伟乍看之下,心咚咚直跳,心想第一次水水裹得严严实实,像个闷葫芦,这次户门半开,原来真是有货。

  伟伟牵着水水的手,专找树木浓密深处钻,水水说她怕蛇,伟伟说,不怕,蛇正在冬眠呢,真要找到一条,正好抓来当裤腰带。

  “难道你没听说农夫和蛇的故事么?”水水紧紧抓住伟伟的手,亦步亦趋。

  “当然听过,农夫发善心,发错对象了,蛇本来不需要送温暖,蛇本来睡得蛮香,农夫自作多情,打扰人家做美梦,活该。”

  “你不怕它咬你?”

  “不怕,我先捆住它的嘴巴,再送温暖。”伟伟用手拔开密密麻麻的树枝,“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蛇呢!”

  “农夫就是心太好了。”

  “对,心好有时候反而会做错事。”

  水水紧跟伟伟,生怕掉落一步,伟伟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顺势一把搂上水水的腰,天呀!只看不知道,一搂吓一跳,女人的腰,怎么这么软?像稀泥巴。

  两人紧贴着钻进丛林,找了一处树林最密、落叶最多的地方,伟伟说你等一等,我再抱些树叶来,说完围着水水用手捧了几大捧树叶,堆成一个叶丘,远远看去,像一个无碑的荒冢。

  “请坐,天然沙发,硬中带软,质量一流!”伟伟学着广告片中的腔调说。水水不敢坐,伟伟轰地一声坐下来,坐完一拉,水水也一屁股坐在叶丘上。

  “有时候觉得,树木比人类伟大多了!”伟伟伸展双手,感叹道。

  “为什么这么说?”水水坐下来,恁大一个叶丘,被大屁股一把坐瘪了进去,那树叶真是不经坐。

  “你看,树木掉落的树叶,多么漂亮!还发散着一股林木清香。”伟伟拿了一片枫叶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人类就不同了,人类掉落的皮屑,爬满了螨虫,这些皮屑没有及时清理,容易使人致病。还有,人类吸进新鲜空气,放的却是臭屁,树木吸进废气,却制造氧气。”

  “是啊,人类为什么还要砍伐树木呢?”

  “给自己制造棺材撒。”伟伟扭了一下屁股,“我觉得树木的生命应该与人一样,受到法律保护!砍树和杀人,同样是严重犯罪。”

  “咯咯......听说西方国家出台了《动物福利法》,专门保护动物。”

  “就是就是,未来的人们必须出台《植物福利法》,专门保护植物。人类对植物的残杀,更是触目惊心。”

  “咯咯......这样地球就美丽多了!”

  “就像现在一样。”伟伟在树叶上躺下来,下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啊呀,躺下来才舒服!”

  “坐着也不错。”水水环顾四周,心有疑虑。

  “坐着只能环顾四周,不能看天空,要想看天,看阳光射入树林的光线,就得躺下来。角度一变,景色就变了。”

  “坐着也能看。”水水还是不愿意躺。

  “坐着仰望多累,那样不能放松,不能放松去看景色,怎么能融在其中!”伟伟扳了一下她的肩膀,“躺啊,我给你当枕头。”

  “疼吗?”水水躺在伟伟的胳膊上,轻轻地问。

  “不疼,就是有点酸。”伟伟扭动一下胳膊,趁水水稍微抬头一刹,将胳膊弯起来,水水的头便落在了伟伟肩上。

  “好舒服......你看这太阳的光柱,像手电筒一样,太阳公公是不是在找人?”水水指着倾泻而下的光柱,天真地问。

  “是啊,在找有胡子的女人。”

  “难道太阳公公也喜欢有胡子的女人?”

  “我想是吧,找到那女人,就给她刮胡子!”

  “胡子可是越刮越多,那不是害了人家?”

  “可是胡子不刮,会一直害她,害她找不到男朋友,至少刮了那一天,像个女人。”

  “那第二天又长出来,男朋友把她甩了怎么办?”

  “那也不值得为这个男人痛苦。”

  “可是......可是......如果这个长胡子的女人很喜欢他呢?”

  “这很简单呀,我们这样来分析。”伟伟举起手指,“首先,喜欢一个人不容易,所以一定要珍惜,是吧?”

  “对!”

  “其次,刮胡子的事情,只要事在人为,总能清除掉,不管是天天刮,还是抹除草剂,或者打荷尔蒙。”伟伟故意在水水屁股上比划着打针的姿势,“关键是要付出努力,坐享其成的爱,是不长久的。”

  “嗯......”

  “我看看你有没有胡子。”伟伟侧头来近距离看水水,问到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

  “啊......”水水满脸通红,忙转过头去。

  “哇,你一定有胡子,怎么不给我看!”伟伟去扳水水的头。

  “唔......没有啦!人家怎么会有胡子嘛!”水水挣扎着去捂嘴巴。

  “有些胡子是看不到的,要亲一亲才知道。”伟伟说着将嘴凑过去,羞得水水左手按地,想爬起来,伟伟趁她放松,一个狗扑吻了下去。

  “我保证,你没有胡子!”伟伟唇上还有水水的唾液,“但是我不保证你没有胸毛,嘿嘿......”

  “你坏!你坏!你个坏蛋!”水水双手抱在胸前。

  伟伟这几天忙于约会,天天跟水水粘在一起,第一次与一个女孩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伟伟的生活充满了阳光,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孩的嘴唇,伟伟觉得那真是世间最美妙的感受,那湿漉漉的、滑润的、柔嫩的嘴唇,那柔情蜜意的芬芳气息,使伟伟难以自控,几次学着黄色录像里的镜头去拔水水的裤子,都找不到解裤子的方法。有一次差点大功告成,裤子褪到一半,却又被水水收复城池,拒之门外,不过,按照伟伟的不认输的个性和水到渠成的原理,终于还是抓住了一次机会。

  那一天上午还晴空万里,水水到伟伟宿舍玩,没想下午天气突变,下起了绵绵细雨,而且这雨一下不停,仿佛专为水水而下。伟伟说今天你回不去了,就睡我这里吧。水水说那怎么行?伟伟说行,我们在床中间划一条三八线,要不在床中间放一碗水,或者将床劈为两半,反正互不侵犯,你看如何?水水看看天,看看床,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就住下了。

  有些故事,不下雨难以发生。有些生命,不下雨难以滋润。

  四 校花

  “伟伟啊?今天我下夜班,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的,几点下?”

  “晚上十点,你在春熙路立交桥下等我嘛。”

  “好的。”

  这段时间,水水换了工作,开始倒班,因为晚上十点下班,一个女孩子,多少有点害怕,况且水水本来就胆小。伟伟上班也很清闲,早早下班,要不就去打球,要不就在宿舍看书,所以有空去市里边接水水下班,不仅是情理之中,也正好算是放松。

  伟伟到春熙路的时候,正是商场下班,各路美女纷纷从商场里杀出,真是百花齐放,一朵比一朵漂亮,一朵比一朵惊艳。平时伟伟很难进城,进城也很少到春熙路,这一次突见这么多美女涌出,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仿若猪八戒走进了女儿国。

  “伟伟!这边......”水水的声音太小,喊了很久,伟伟才听见。

  “噢......”

  “你看什么哪!”水水看伟伟不停回头。

  “没......没看什么。”伟伟走进水水,一比较,水水真像个大葫芦。

  “伟伟,你怎么不说话?”水水坐在后架上说。

  “噢,我在说,我在心里说。”

  “说什么哪,说出来听听......”水水双手紧紧抱住伟伟的腰,将耳朵贴在他背上。水水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

  “噢,说,你怎么变重了......”

  “咯咯......人家今天衣服多穿了点嘛,你没看出来?”

  “噢,真没看出来。”

  “唔......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水水不习惯伟伟沉默,骑了一段路,水水又问,“是不是我太重了,我下来走嘛。”

  “不用,不用,我搭得起,我前段时间话说多了,报应,沉默一天。”

  “咯咯......还有这种报应啊?哦,朝右边走!”水水看伟伟骑错方向了。

  “伟伟,你知道不,小绵羊分到我们单位来了。”同事死皮笑嘻嘻对伟伟说。

  死皮是伟伟以前的同班同学,五官移位,大青蛙一个,泡妞却是高手。此人泡妞以死皮赖脸见长,所以人人呼之死皮,死皮听了不仅不骂爹不骂娘,反而嬉皮笑脸,足见此人脸皮之死,非厚脸皮所能比拟也。

  有一次伟伟问他,死皮,你的鼻子怎么有点歪,眼睛有点斜,是不是小时候被人揍的?死皮说不是哈!读幼儿园的时候,有个乖妹妹答应吃我的糖就跟我耍朋友,没想吃了就不认账,还跟我仇人相好,他妈的,我一气,鼻子就气歪了。

  小绵羊是当年的校花,因家住绵阳,人长得甜蜜可爱,加上性格温柔,所有男生送她小绵羊的绰号。其实在学校,比她漂亮的女孩不下十个,只是这小绵羊温柔之至,举手投足妩媚风韵,真是人见人怜,人见人恋,人见人醉,人见人追。记得那年伟伟的教室在二楼,二楼走廊用木板镶就,有一次,老师在课堂上正讲得四肢发抖、口翻白沫,这时忽然走廊传来嘀哚嘀哚的高跟鞋声音,全班一听,知道校花来了,后排同学偷偷伸脚把后门勾开,待小绵羊晃门过时,全班三十六个男同学齐齐扭头“哇塞!......”吓得小绵羊差点滚下二楼。

  “伟伟,前天我在人事处看她来报到,小绵羊真是越来越肥了!”

  “肥了?”

  “噢!那个肥呀,嗯!嗯!绵羊可是越肥越好看,不像某些人,不像......”

  “爬哦!狗日的......”伟伟知道他要说水水。

  “切!早该换叫了,守一个死叫,腻不腻哦?”神经病鬼笑,“干脆我们以校友身份,请她搓一顿如何?”

  “吃饭倒是可以,你找个地方嘛,联系好了通知我。”

  中午下班,伟伟接到死皮电话,说到老地方吃饭。这个老地方,既是餐馆,也是麻将馆,因为离单身宿舍近,所以单身汉下班都来这里娱乐,久而久之,成了老地方。老地方人色混杂,通常这边开麻将战,那边喝跟斗儿酒。吃饭的听说这边糊了杠上花,还端着碗东倒西歪跑过来,牙缝里掉着米饭吼:等等!等等!我!要!买!马!

  “怎么选这个鬼地方?”伟伟坐在餐馆角落问死皮。

  “妈的,正街饭店简直是抢人!我才不去呢!”

  “人呢,还没来?”

  “马上......来了,快看,门口!”死皮站起来。

  五 流泪

  小绵羊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披风,进门之时,东倒西歪的餐馆仿佛升起了太阳。

  “啊呀,小师妹,一年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帅哥抱!”死皮伸手想揩油。小绵羊嘻嘻一笑,躲开了。

  “就是就是,这么久没见你,真是变化大啊!”伟伟帮小绵羊拖了一张凳子,待小绵羊坐下,伟伟从背后俯视小绵羊跌宕起伏的前胸,心儿差点跳落到小绵羊肩上。

  “呵呵,没什么变化呀!”小绵羊说了声谢谢。

  “有,有,有!你看这前面,后面,上面,下面......里里外外都变了,连牙齿都变得有女人味了!”死皮在小绵羊身上比划。

  “还是你鼻子有男人味些!你看这造型,这脾气,这气质......”伟伟见死皮狼性毕露,指着他的鼻子说。

  “何止!连鼻屎都有男人味!”死皮补充。

  “哈哈,难怪我每次见你泡妞都挖鼻孔,用心良苦啊。”

  “咯咯,死皮大哥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哪,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小绵羊差点喷饭。

  “噢?原来你早就认识我?我还一直暗恋你呢,早知道我是名人,总该和校花闹一点绯闻什么的,真是浪费声望啊!”死皮色迷迷地盯着小绵羊。

  “咯咯......你的绯闻好像不少哟......”

  “和美女之间的绯闻才有价值,比如你......我们来闹一闹?”

  “那不是鲜花插在那个什么......鼻屎上么?”伟伟酸他。

  “你不觉得这很可爱么?哈哈哈哈!”死皮说着小拇指佯装去掏鼻孔,恶心之至,反倒笑得小绵羊前仰后合。

  下午回到家,水水像一只小鸟飞过来。

  “伟伟,我晚上给你炒回锅肉哈!蒜苗和肉都买好了!”水水总想把伟伟补胖点。

  “嗯。”伟伟放下手套,打开电视。

  “噢,下午才放了一场台球赛,是那个什么亨得利和西金斯的比赛,要是能给你录下来就好了,可惜......”

  “谁赢了?”

  “好像是西金斯吧。”水水边说边给伟伟削苹果。

  “哦。”

  “单位上有事么?今天这么晚?”水水削了一片,喂到伟伟嘴里。

  “没事,嗯......有点事。”

  “哦......”水水看伟伟一直不说有什么事,眼睛老盯着电视不动,便不再问他。转身将果皮丢进垃圾筐,逗猫咪:“咪咪......”

  “喵呜......”猫咪睁着大得可怜的眼睛。

  第二天一上班,碰上死皮,死皮神秘兮兮对伟伟说:

  “伟伟,我又发现一个泡妞的好地方,石油学院。”

  “石油学院?那些妹妹好小哦。”

  “你就不懂了撒,越小越好骗!”

  “你狗日的一个人去就行了撒,拉我老毛!”伟伟晚上还得回去,想不出来好的理由对水水撒谎。

  “你挨球,石油学院的妹妹一个比一个新鲜,一个比一个爽!我一个人去,没劲,有个伴壮胆撒!......到底去不去哦!”

  “好好好!我先给水水打个电话。”

  “你个耙耳朵!”死皮点燃一支烟。

  “总比歪鼻子好!”伟伟拨通电话,“喂,水水吗?我今晚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

  “噢......那你晚上回来路上小心点哈!”

  “嗯。”

  “怎么样?巴适不?爽惨了!”死皮拉着伟伟坐在学校舞厅的角落,眼珠在昏暗的彩灯下贼溜溜地转。

  “你去跳嘛,我先看看。”

  “屁话,来了就整起!这么多妹妹随便选,简直就是互惠超市,你需要她,她需要你,还不花钱,走!”死皮拽起伟伟朝坐在凳子上的女生走去。

  这些女生挺给人面子,伟伟一伸手,那甜甜的女生就站了起来。伟伟心想,我跟死皮走在一起,对比之下,我至少算个牙签型白马王子,死皮,简直就是一个瘪三,那女生跟我跳才怪!搂着女生又细又柔的腰,一股电流从掌心直穿脑际,他妈的,学生妹妹就是爽啊!

  伟伟一连几天都在学校鬼混,以前晚上吃了饭,总会陪水水在沙河边上散散步,现在连水水家都不想去了。一个人躲在单身宿舍,心想还是一个人好啊,没人管,有漂亮妹妹就去追,有了水水,就多了个障碍,多了个绊脚石,妹妹再漂亮最多碰碰腰杆,想起小绵羊的柔媚,想起石油学院学生妹的水蛇腰,分手吧?

  一连几天伟伟回家,总觉得无话可说,说什么都没劲,连上床做爱都成了任务。以前触摸水水身体的那股激情和兴奋,那一股瞬间爆发的奔涌力量,此刻烟消云散,现在想起来,年轻时的爱情,有时候真是用力过度。

  有时候,伟伟觉得生活真成了监狱,而自己就是那在押通缉犯,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自由恋爱的门票,没有了与小绵羊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因为有了水水,美妙浪漫的人生展台被限制了,没有希望的生活,无异于判了无期徒刑。伟伟暗暗下定决心,分手吧!

  这天晚上吃了饭,伟伟说,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水水一听,高兴得跳,咚咚咚跑去给伟伟找了件披风,临出门,还抱了抱猫咪,嘴里甜甜地叫一声:“咪咪......”然后伸手挽进伟伟胳膊,一蹦一跳,像一只撒欢的小狗。

  “伟伟,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要拆迁,你说拆还是不拆好?”水水紧紧挽着伟伟的胳膊问。

  “噢,当然不拆好,拆了你们出租的十间房子就归公了,政府又不补偿你们的损失。”

  “可是没有办法呀!他是老大,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我们没有办法呀!”

  “嗯,是没办法......”伟伟边走边想怎么说,才能切入正题,走了一段路,踏上河堤,以前他们来,总在这堤上小坐,看河水浩浩流过。伟伟喜欢这流水,水水也喜欢,每一次坐在河堤,水水就把头靠在伟伟肩上,有时候竟能睡着,伟伟那时真担心水水掉下河去。

  “水水......”伟伟在河堤上坐下来,水水照样把头靠向伟伟。

  “嘤......”水水轻声应和。

  “水水......”伟伟开不了口,侧身一看水水靠着他时幸福的样子,于心不忍。

  “水水......你说这河水,如果有一天突然断流了,会怎么样?”

  “不会哦,那成都人可没法活了。”

  “也不至于吧,还有府南河呢?”

  “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水水突然问伟伟,“你这段时间总不跟我说话。”

  “呃......水水,我觉得我们......不是很......”伟伟心一横,“不是很适合......”

  “水水......”

  “水水......”伟伟埋头说了半晌,水水一直不作声,伟伟转头看去,只见她呆呆地望着河水,满脸泪珠,嘀嗒嘀嗒往下掉,伟伟赶紧按着水水的肩膀安慰:“别哭了,水水,别哭了......”没想水水不仅不哭,反而泪如泉涌,一串一串势不可挡,伟伟见刚刚还小鸟依人的水水一时呆若木鸡、泪水涟涟,看她可怜楚楚的样子,禁不住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

  六 冤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伟伟使劲抱住水水,犹如抱着一根快要下滑的树干,“对不起,水水,你打我吧,打吧,使劲打!”伟伟抓起水水的手,朝自己脸上按去。没想水水转过身来,顺势抱着他的脖子,犹如抱着一根救命稻草,鼻子噗哧扑哧抽出声来。

  这几天伟伟都按时回家,再没去石油学院,死皮也没再来,估计货已到手,此人有了女人忘了爹,伟伟深愔其性。星期天,吃过早饭,太阳射过迷雾,成都难得的好天气。水水说伟伟你身上的衣服太久了,我们去买套新衣服吧,伟伟说行,咱俩很久没逛街了。

  冤家路窄,两人刚走上百货大楼门口,差点撞上小绵羊,伟伟赶忙拉着水水转身,水水问他怎么了?伟伟支支吾吾指着毛 的塑像说,你看......那毛 多威风呀!水水说是啊,伟伟又摇摇头说,可惜。水水说可惜什么?伟伟说可惜你看他再威风,还是被麻雀踩在脚下。水水说你的眼睛真好,连那么远的麻雀都看得到。伟伟说,不是啦,你看那毛 伸出的手,像不像树的枝丫?水水说像,伟伟说那么麻雀肯定喜欢到树丫上去歇脚是吧?水水点头,伟伟说对了,原来毛 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

  两人边说边笑走进百货大楼,仔细一看,价格都在一千以上,伟伟说这百货大楼真是在毛 眼皮底下还抢人啊,买不起,不买了。水水说百货大楼怎么是抢劫呢,你不买就不买,它也没拿枪逼着你买啊!伟伟说,这个性质差不多,你看这衣服,成本多少?最多一百!一百的东西为什么要卖一千?这九百哪里去了?被中间商拿走了,被广告衔走了,你不买可以啊,你要买,就必须支付多余的九百块,就像有几条路回家一样,捷近小道被抢劫犯占了,要过吗?给钱。

  水水说,那就绕道走吧,伟伟说,行,我们去买地摊货就可以了。水水说不行,要买就买好点的,你看毛 那衣服多威风。伟伟说,又不是接见外宾和相亲,穿那么好干嘛?水水说也不能穿得太寒碜,否则看起来像个通缉犯。伟伟大笑,心想咱们相亲那天,自己还真像个通缉犯。

  水水说,那咱们去买一套。伟伟说,算了吧,花那钱不值,花那钱去学电脑多好,反正我想搞广告设计,这段时间也闷得慌。水水说也好,那咱们把剩下的钱存起来。伟伟问存钱干嘛?水水说搞装修,还买点家具,顺便换一部电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事也凑巧,伟伟报名去电子科大学广告设计,偏偏又遇上小绵羊。

  “怎么你也在这里?”

  “呵呵,我学服装设计,正好用上课桌软件, 所以嘛......不过真是有点巧哈!”

  “不是巧,是缘分。以前你矮一级,现在是同班同级了!”伟伟贴近小绵羊闻到香味,感觉一阵软麻,“哦,一般人体的结构,头约占身高的六分之一或者七分之一,你看,你画长了,看起来头大脚小,简直是一个侏儒。”小绵羊正在画人体,结构有点失衡。

  “呵呵,是哈,我说怎么看起来不协调呢!”

  “这简单,回去好好量一下你自己的比例......画出来就协调了。”

  “噢,我忘了你原来是画画的,以后得请你多多指教哟!”

  “没问题,给你当模特都可以。”

  学了几天,水水来学校接伟伟下课,事先没打招呼,伟伟在电脑室看见水水在外边晃悠,心想这水水也真是,也不看看自己的葫芦身材!再比较身边的小绵羊,那绵绵不绝的骚味和万种风情的眼眉,心里渐渐对水水生出一点厌恶来。

  下课时间一到,为了不让水水看见,伟伟夹进人群,将脸别向一边,边走边指手画脚给小绵羊讲光影原理。

  “伟伟!......伟伟!......”水水在门口喊,看伟伟不答应,以为没听到,声音提高了一个级别。

  “有人叫你。”小绵羊用肩膀撞撞伟伟。

  “噢......嗯......”伟伟应道。

  “那是谁呀?”

  “噢......是我一个朋友。”伟伟结结巴巴地说,“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伟伟像被带回审问的通缉犯,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水水像牵的一头牛,不近不远闷跟着,一言不发。通缉犯和牛就这样一前一后,摇回家里。

  晚上上床,水水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伟伟觉得这样冷战实在难受,心下知道自己行为不妥,水水本身也没什么不对,请罪就免了,安慰女人,还是应该的。

  “还在生气?”

  “要不要我帮你消气?”

  “生气对身体不好,死皮的鼻子就是气歪的。”

  “咯咯。”水水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在路上,听到一群过路人说话。一个妇女说,那个狗日的,拿了老子的东西不认账,把老子尿都气出来了!”

  “咯咯......人怎么能把尿气出来?”

  “怎么不能?人一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自然尿也能气出来。”伟伟摸索着去摸水水的眼眶,摸着湿漉漉一片。

  “咯咯......不仅尿能气出来,还有更神的!”

  “嘤......还有更神的?”

  “传说古代有一位妇女,生老公的闷气,一连几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结果气成一个大肚子。开始时,邻居还以为是怀孕,没在意,没想后来这妇女气不可挡,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气球。”

  “咯咯......然后呢?”水水在伟伟胸膛上边画边问。

  “后来,后来她老公回来,以为是她在外面乱搞,搞大了肚子,要弄她。老婆哭哭啼啼说是给你气成这样的,老公说,原来是这样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给他讲了一个笑话,没想这笑话还真管用,笑得她捂着肚子到处滚,紧接着放了一个冲天大屁。”

  “咯咯......咯咯......”

  “我看你放屁没有。”伟伟去摸水水的屁股。

  七 跳楼

  时间过了几个月,天气越来越热,伟伟和水水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冷。无论水水怎么温柔,怎么讨好伟伟,无论伟伟怎么努力去寻找以前的感觉,都无济于事,每天回家,伟伟便漠然地拿着遥控器,翻来覆去地转换电视节目,偶尔会斜眼去看看水水在忙什么,一看她就会想起小绵羊,一想起小绵羊,又不忍心看水水的身材。

  这天下课很晚,小绵羊要伟伟送她回家,伟伟心里一阵狂跳,心想机会终于来了,搭着小绵羊路过一成人商品店,伟伟突想要是突然要那个怎么办?但总不能下车去买那个撒,那样显得太龌龊了。管他的,到那山,唱那歌。

  小绵羊的宿舍,很简陋,很整洁,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气。也许是床单发出来的,当然也许是被子,抑或枕头,没有别的凳子,只能坐在床沿,所以那香气一直绕着伟伟的鼻孔转。床单上印着美丽的花,伟伟想那香气总不是印花飘出来的吧。

  “好香啊,一种特别的香味。”伟伟神清气爽的样子。

  “什么香?”

  “女人香。”

  “咯咯......”

  “男人买花,真不如娶个女人,女人比花香多了!”

  “女人也有花谢的时候啊!”

  “如果真要把女人比作花,那么这朵花一定是为男人开的。也就是说,只要有心爱的男人,女人这朵花就会开放,进一步说,就是女人花开的季节,不是年龄,不是季候,不是生理,而是爱情,你说是吗?”伟伟边说边看小绵羊书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

  “爱情如花,花如爱情。”小绵羊递给伟伟一杯水。

  “花就是植物的爱情。”

  “那么送花的意义,就是表达爱情?所谓送其它什么花表达其它什么意思,都是人为的,附加的,给活人穿寿衣的胡来?”

  “也不一定,事物本身没有意义,意义都是人类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附加的上去的。比如,你可以说子弹代表暴力,也可说它代表和平,一把菜刀在集权阶级手里,是暴政,而在一级厨师手里,却是妙刀生花。”

  “我还是觉得花应该代表爱情,咯咯......”

  “在学校,经常有人给你送花吧?”

  “爱情是不可以乱送的。咯咯......”小绵羊抿嘴笑。

  正聊得起劲,伟伟的传呼响了,是水水。

  “伟伟,什么时候回来?”

  “噢......马上哈!”伟伟去回电话,听得小绵羊说:“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哦!”伟伟说不客气。伟伟心想这水水打电话也真是拿捏得准,仿佛就在某个黑暗角落监视着他一样。

  回家洗过澡,水水还在客厅看电视,伟伟像往常一样早早上床,伟伟现在的做法是:水水在客厅,伟伟就睡觉;水水在卧室,伟伟就看电视;反正不在一块,反正在一块也没话说,反正水水问他话就唔唔啊啊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反正不想跟水水过日子了。

  太早上床,根本睡不着,伟伟以前的习惯,都是到晚上十二点就寝,现在看看时间,才九点半,天气也热,闷在床上出汗,真不是滋味。伟伟又起来冲了一次凉,终于好些了,只是想着今天见小绵羊实在可爱,从头想到脚,从头发样式,一直想到穿什么鞋,都仔仔细细回味了一遍,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兴奋,一直到了十二点,竟然一点睡意也没了,一翻身,没见水水,心想她怎么还不上床?

  伟伟爬起来,看看客厅没人,心想水水跑哪去了?十二点了,会到哪里去?水水没有深夜外出的习惯,要出去一定要伟伟陪着,手挽手身贴身地走,水水胆小如鼠,不可能出去的了。伟伟这么想着,爬到阳台去看,竟然发现水水站在阳台上,像一樽雕像,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啦?”

  “走,睡觉去!”伟伟来拉水水。水水还是一动不动,伟伟拉不动就放开手,心想水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表演就表演吧,我懒得管。

  水水站了一晌,见伟伟在一旁不作声,默默地手摸着阳台的边沿,一只脚踏上阳台栏柱,慢慢地另一只脚也踩上去,然后身体站直,僵硬的矗立在台柱之上,高出伟伟一半,伟伟仰望着她,心想水水要跳楼?做秀的吧?

  水水站立在台柱上半晌,没动,伟伟心想原来真是做秀,怎么不来点风,把她吹下去呢?

  八 中毒

  风终究没来。

  想当年诸葛亮借东风,要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伟伟只能用嘴巴吹了。伟伟想到这里,转念一想,不行,万一真给吹下去了,我可是杀人犯呢,真成重点通缉犯了。

  水水站了一会,也没跳,慢慢缩下来,轻轻地温柔地对伟伟说,伟伟,我们明天再去植物园玩一天好吗?伟伟本来不想去,想一想水水很少对他有什么要求,举足之劳,实在不忍拂逆,说行,很久没去植物园了,那我陪你去。

  植物园变了,以前凌散错乱的美感,如今被整整齐齐军队式的死板替代,道路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叶不留,光秃秃像和尚的脑壳。伟伟说我们去密林看看,还是凌乱让人心安,还是满地落叶让人有回家的感觉。

  水水一改前日的沉默,今天分外高兴,不停地用胸部来蹭他,夏天都穿得薄薄一层,一蹭实在让人难以自控,伟伟环顾无人,转身抱着水水,慢慢地放倒她,撩开水水的裙子......

  这一天回来,伟伟觉得怪怪的,不是水水的变化,而是身体的变化,腰部长了几个红斑,奇痒难受,伟伟开始以为是毛毛虫咬了,没在意,可是后来,就是这痒痒疮,差点要了伟伟的命。

  第二天,那疮又多了几点,第三天,那红斑已经大大小小好几斑,皮带一蹭一蹭,痛苦难当,伟伟干脆将皮带抽了,然后在疮上贴上不干胶,这样虽减轻了摩擦的疼痛,但那皮肤不透气,红斑更蔓延开来,到了第四天,一半腰部都发散红肿,疼得伟伟咬牙切齿,赶紧跑医院去挂号,一诊断,是严重的带状疱疹,也就是民间所谓的“蛇缠腰”。

  伟伟回家斜躺在床上,因为那疱疹一接触席子就疼,只能半躺半卧,嘴里哼哼唧唧,心里一直在想,他妈的怎么那么倒霉,在哪里中毒染上这该死的疼疮,简直不要人活了。仔细一想,那天长疮,正是去了植物园回来的晚上,隐隐发痒,原来是在草地上感染的,心想第一次去植物园时,说错了一句话,当时说要将毒蛇当裤腰带捆,如今真中了“蛇缠腰”之毒,却又苦不堪言,真是报应啊!

  水水那天没去上班,一直守在床前,给他熬了中药,一瓢一瓢喂他,看她紧缩的眉毛,似乎比伟伟还疼,比伟伟还痛苦,看着伟伟一声一声喊着哎哟,竟然流着泪来,只不过这是伟伟猜的,因为水水时常喂了他的药,就转过身去,转头回来时,脸上依稀泪痕连连。

  伟伟得了病,给死皮打了电话,叫他给请假几天。死皮问他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花柳,伟伟差点气出尿来。憋着劲对死皮说,我得了“蛇缠腰”,我他妈真是霉鬼。

  “蛇缠腰?你被哪条美女蛇缠上了?我来救你!”

  “你个胎神,烂眼!你个烂贼!你爬你妈的*,老子中了蛇缠腰病毒,就是医学上的带状疱疹,老子要死了!”伟伟疼得咬牙切齿。

  “噢,那个蛇缠腰疮唆?住院撒!”

  “你晓得老子最怕医院,不去!”

  “不去?我有个方子,是以前我奶奶说的,你试试看。你把那绿豆用嘴咬碎,然后敷上去,记住,不要用铁锤砸,一定要用嘴咬!”

  “是不是哦?”伟伟心想那绿豆是解热用的,也许真有效呢,“我试试。”

  “绿豆?”水水听伟伟说,“家里还有些,我去拿!”

  水水装了满满一碗绿豆,用水清洗后,湿漉漉端过来。

  “用嘴咬?”

  “嗯!”伟伟点点头。

  水水抓了一把绿豆塞进嘴巴,嚼得矿当矿当响,嚼了半天,终于嚼出一把稀泥般的绿豆,伸嘴涂到伤口,伟伟说你怎么不用手敷?水水说听说人人手上都有毒,不行的。伟伟说噢。伟伟躺着也闻得皮肤腐烂发出的臭味,水水竟然用嘴去敷,实在令伟伟难受,心想这方子要是不管用,一定把死皮的皮给活剥了。

  九 住院

  上午敷了一道,下午再敷一道,晚上临睡前,又敷一道,第二天那疮还是不见好转。水水说还是不行啊,住院吧,伟伟。伟伟看把水水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忍心看她一次一次用嘴来受罪,说行,那就住院吧。

  伟伟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隔床的是一位老头,老头听说伟伟中了蛇缠腰,惊惊地说,哇!幸好你来得早,再来晚一步,那蛇缠腰缠满一圈,像皮带般一拴,你就完蛋了!伟伟说有那么凶吗?老头说你还不信,我以前村上有位壮汉就是中了蛇缠腰,以为自己是英雄,挺一挺就过去了,没想到,那毒疮缠满一圈,第二天就死得邦硬。

  “你说这蛇缠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样厉害?”伟伟侧身问他。

  “这里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蛇缠腰的,我也是听老年人说的。”老头悠悠地说。

  “噢?说来听听?”医院闷得慌,听一个老者讲故事,实在是难得的享受。

  “传说古时候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一片荒野,眼看夜色将近,书生举目急行几里,依然渺无人烟,书生心想,这荒天野地,晚上找不到住宿,怎么是好?难不成要露宿一晚?转念一想,此荒山山形邪恶,实在令人恐惧。心中正值焦急,忽见山坳间隐隐露出庙宇翘角,心想,原来荒山之中,竟有庙宇藏身,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庙宇年久失修,只留得片瓦遮光,但四壁完好,虎豹难突,心下安然,于是找了一处干燥之地,取出干粮,因一天路途跋涉,不尽困顿,边吃边躺,竟然睡着了。”

  “隐隐约约,书生见一美貌少女盈盈走进,手中拿着一只烤鸡,香气扑鼻,书生正值纳闷,山野之中哪来美女与烤鸡,正跃跃欲试站立起来,没想这妖娆美女玉指一伸,轻轻抵住书生胸膛,然后欺身而至,将那烤鸡送到书生嘴边,任书生大快朵颐,只顾身子柔柔贴近书生,那细细胳膊将书生挽了一圈又一圈......”

  “蛇缠腰!”伟伟惊到,“那书生被美女蛇缠住了。”

  “是啊,那书生第二天在半路上就死了,可惜啊可惜!后来路人看他遗落的文章,实在是状元之才。”

  “如果功成名就算是一种幸福的话,这书生半路夭折,实在是一出悲剧。”伟伟感叹道。

  “这书生也算邪念太重,不然那美女蛇不一定近得了身。”老头补充道。

  “嗯......”伟伟狐疑地斜了老头一眼。

  水水实在请不了假,这几天抱了一大摞书过来,水水知道伟伟一个人不好过,但又怕呆久了,惹伟伟厌烦,所以抱了一堆书,又不知道最近伟伟喜欢看什么书,就一样选了一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爬上三楼住院部。

  “伟伟,该换药了吧?”水水拿起棉签,沾上医院的药水,然后慢慢地将伟伟的裤子褪到臀部。

  “慢点......哎哟!慢点......”水水已经很慢了,伟伟还是疼。

  “嗯,我知道,你忍着点,涂完了就好了。”水水仔仔细细涂完每一片红斑,“好些了,你看有些红点已经退色了,呵呵!”伟伟很久没看到水水笑了。

  “真的?疼死我了,哎呀,终于好转了。”

  “晚上我炒回锅肉哈,伟伟。”水水的庆祝方式,就是炒回锅肉。

  “好,多炒点,我好久没开荤了!”

  “嗯!”水水临走又察看了一下伟伟的皮肤,然后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十 办证

  住院第三天,死皮来看望伟伟,带着一个女孩,这女孩清秀可人,从进门那一刻,就一直挽着死皮的胳膊,仿佛藏在死皮的胳肢窝里边一般,娇小柔弱,跟陌生人说话就脸红。伟伟心想死皮真是神通广大,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搞到手。本来想骂他一顿,当着他马子的面,不好出口,还是给死皮留点脸皮吧,出院再收拾他。

  死皮问伟伟现在伤势如何,伟伟说还是疼。死皮撩开他衣服,没想那女孩一看惊叫一声,吓得藏在死皮背后。那时正是病毒发作高峰期,也难怪恐怖血腥,连死皮看了都不禁退了一步,用手捂着鼻子,味道实在难闻。死皮问谁给你擦药,伟伟说水水啊,死皮说护士妹妹呢?伟伟说护士妹妹都胆小,跟她一样,说着指着死皮的小马子,咧嘴一笑。

  住院八天,伤势痊愈,临出院那天,一想到要回那个家,伟伟又不想走了。隔床那老头走后,这房间一直只有伟伟一个人,加上这医院本来是内部医院,病人寥寥无几,端地是一个清静无扰的好地方。

  一切出院手续都是水水来办的,临出门的时候,那挂号先生伸出头来说,伟伟,这是你老婆啊?人真好!说着伸出大拇指。内部医院很多熟人,伟伟简直不好意思,居然有人把水水当成他老婆。

  水水被那人一说,脸都快成红斑疱疹了,一片通红。

  水水是那天晚上提出结婚的,那晚上,伟伟像一只猛虎,很久没亲热了,没完没了地要,后来几次,连套子都不带,伟伟想,管他妈的,老子泼出去了。水水附在伟伟身上问他,万一中标怎么办?伟伟说,中就中吧,正好检验一下生育功能。

  “伟伟......我们结婚好不好?”水水将头靠在伟伟胸膛温柔地说。

  “伟伟,你睡了吗?”水水靠近伟伟脖子,在脖子上亲了一口。

  “没有。”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邻居怕都有说法了。”

  “噢。”伟伟心想,水水说的没错,周围都是水水家的熟人,这么久住在一起,也应该结婚了,不结婚不被人家奚落才怪。完了,上贼船了。小绵羊啊,再见了!街上风姿绰约的少女们,我要进坟墓了!

  “好,什么时候去办证?”伟伟沉默半天说。伟伟觉得,只有结婚,才能给水水和水水的家人一个交待。

  “后天好吗?后天我有空。”水水一脸幸福,声音欢快。

  “好。”伟伟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小时候,妈妈拉着一个瞎子来给全家算命,瞎子扳来扳去手去五个手指,算了半天,说你这伟伟好像没有婚缘哦!妈妈急急问他,怎么说?瞎子说,你这伟伟可能一辈子要打光棍呢!伟伟当时听了心想不结婚才好呐,你看那新郎官被别人推推嚷嚷,当活宝耍,多难为情、多羞啊!我才不要结婚呢。没想现在婚缘偏偏来了,瞎子啊,你真的是有眼无珠啊!我不仅要结婚,还一定要大吵大闹,大风大浪地搞一次,算死你。

  民政局,哦,亲爱的民政局,原来你在这个喀喀咯咯!原来你躲在这个闹市角落!真是一阵好找。民政局,亲爱的民政局,这一次来看你,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当然,如果要来,一定是离婚。伟伟边走边看来的路线,心想说不定明天就来离婚呢。他妈的。

  十一 酒醉

  办证的是位大嫂,僵硬的面孔,跟单位材料室开发票的大姐一样。想来结婚跟开发票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在一张纸上盖个红印,收费九十九块。伟伟问她为什么结婚还要收钱,这么天大的喜事,国家也该送个红包什么的,红包不送,红本本也该送,而不该收钱撒!而且一收就是九十九,不交钱可以不?那大嫂说,可以,你就不结婚了呗。伟伟说不结就不结,我们一辈子非法同居还好些,九十九块钱都可以买十打避孕套了。

  伟伟又问她,要是两个乞丐想结婚,可是又没钱,怎么办?大嫂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伟伟一眼。

  水水说交钱吧,就一次也没关系。伟伟说,说来也是,人生就一次结婚,赶人生有一百次结婚的,那就得交九千九百块,看来你们这制度也挺好,限制人结婚次数,烧一次就行了,烧多了,想多次结婚经济都受不了,看来这标准还是低了点,该收九千九百九十九。那样结了婚的人,就不敢离婚了。

  照相的时候,摄像师一直在喊,靠近点,啊,靠近点,亲热点,啊,亲热点。伟伟说可不可以把衣服都脱了,搂在一起来个结婚照,那样更亲热,更完美?摄像师说不用吧,这是结婚照呢,结婚照只能照脑壳,啊,靠近点就行,啊,我觉得你们挺有夫妻相呢!伟伟花了九十九块钱,终于听到一句好话,连忙问怎么说怎么说?

  “嘿嘿,你看你那身材,苗条形。啊,你看你那位身材,丰满形。”这人挺逗,换死皮肯定说一个牙签,一个冬瓜。

  “啊,你再看你的脸型,是马脸,马脸好啊,就像李咏。你再看你这位,苹果形,红富士啊,多可爱,两相比较,相得益彰!生个小孩,一定是椭圆形,又圆满又挺拔,男女都好看!”

  伟伟和水水被他逗笑,正咧嘴,咔嚓一声,照片出来了,两人笑得跟屁颠似的。

  “我昨天跟水水办证去了。”伟伟和死皮在老地方喝酒。

  “噢?恭喜哦,什么时候办酒席呀?”

  “水水说元旦,我热,真他妈没想到结婚啊!”

  “可以啦,水水人不错,对你好,好生珍惜撒!”

  “耶?以前说我吊死在一棵树上,现在怎么回事?你那幼儿园小朋友呢?”

  “嘿嘿,枪毙了。”

  “耶,厉害!这次又是三个月?”

  “不了,这次玩真的,这小姑娘对我真好。”

  “也许还有更好的呢?”

  “算了,永远都会有更好的,人的贪欲永远不会满足的,兄弟,千万别跟着贪欲走。”死皮滋了一口酒,“兄弟,差不多就行了。”

  “你喝醉了吧?”

  “你才醉了!”死皮推开伟伟的手。

  伟伟这天继续来上电脑课,走进教室,没发现小绵羊,赶紧问老师,老师说他也不知道,大概有一个星期没来了,问伟伟是不是她朋友,伟伟说是。老师说你去看看你朋友怎么了,学费都交了,却不来上课。

  走近小绵羊宿舍,门窗紧闭,伟伟问邻居小绵羊人在哪里?邻居说这女子恐怕吃饭去了吧,这两天闻到一股酒味,想是这女子醉酒之故,是不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伟伟走出宿舍,望街上餐馆寻人,跑了几家,终于在一破落餐馆发现小绵羊,正醉眼朦胧地撑在桌上痴痴发呆,旁边摆着一瓶江津白酒。小绵羊满面绯红,一见伟伟,咯咯傻笑,结结巴巴指着伟伟问你是谁?你是......伟伟?伟伟看她稀里糊涂,叫老板算了账,搂着小绵羊的腰跌跌撞撞往宿舍走,一股浓烈的酒味混合着女人的肉香热气腾腾扑进伟伟鼻孔。

  钥匙在外衣兜,伟伟一摸就着,心想这钥匙怎么不放在内衣口袋,我也可以多摸几下。再一想,这小绵羊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抑或半醉不醉,可不要挨一巴掌。

  十二 堕胎

  进得宿舍,将她轻轻放上床,旋像软糖一般,溶化在床上,瘫着一团。外套上有零星湿点,想是酒水所浸,伟伟心想这外套不脱可不好,这么干净的被褥,脱。伟伟将小绵羊翻转仰卧,颤颤兢兢去解小绵羊的扣子,心想第一次脱水水的内衣也没这么激动过,不就是外套么?

  伟伟解完扣子,试探着喊了几声,小绵羊,小绵羊,小绵羊嗯嗯几声,想来神志并非完全模糊。伟伟将被褥盖上,顺势揩了一把油,然后隔着被褥,抱了一下,看小绵羊没反应,又抱了一下,第二次抱久了点,直至那香味已经鼻满为患,才依依不舍转身拉门。临走仔细一想,还应该找个盆子,放在床沿,万一小绵羊翻身呕吐,可不要脏了地板,她可是洁净之人。找了一个脚盆,比较一下位置,安顿稳妥,然后又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还得留一句话,对!伟伟拿笔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字:

  可爱的小绵羊,别喝酒了,酒喝太多,对以后的小小绵羊和小小小绵羊可不好。------伟伟。

  伟伟第二天问死皮,小绵羊最近反常,怎么回事?死皮说,小绵羊以前在学校有一个男朋友,是外省的,毕业之后,劳燕分飞,估计是牛郎织女,难以为继。伟伟想了想,还是得开导一下小师妹,便趁上班时间,左思右想,又措辞一篇:

  可爱的小绵羊:

   昨晚看你酒醉,最是可爱,可爱得我想亲你一下,可是我不敢,只是隔着被子抱了两下,如果换着别人,比如死皮之类,恐怕不是抱,而是啃了。所以,为了不把这种可爱滥施于人,你还是少喝点酒为妙。

   关于你失恋的事,我已耳闻,失恋并不可悲,失恋就意味着新的开始,新的恋爱召唤。我呢,比你惨,我现在无恋爱可谈,我是被囚禁的鸟,我已经掉进坟墓。我的生活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的生活,比失恋更悲剧。

   我们都是苦命之人,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必须学会苦中作乐。比如我,我比你苦吧,可是我不借酒浇愁,也不自暴自弃,自暴自弃就等于自甘堕落,我才不要那么笨呢。当一个人习惯坐牢,就不会讨厌坐牢,我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坐牢之乐,人就是这么一种动物,再残酷的环境,都有快乐存在。失恋,不就是换一种快乐方式吗?

  伟伟写好之后,压进抽屉,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尽快交给小绵羊。没想这一压,压出了事情。

  当天晚上,伟伟两人相对无言吃了饭,睡觉时,水水躺在他胳肢窝说,伟伟,我这个月,那个......那个没来。

  “啊?不会吧?那么厉害?”伟伟觉得有点懵。

  “噢......我去检查了一下,有了......”水水拉伟伟的手按着肚子。

  “嗯......”

  “我们要吧?我好喜欢小孩。”

  “这个......我们还没办酒宴啊。”

  “也差不多吧,元旦办了酒宴,明年刚好出生。”

  “这个,我还没想好,太早了吧!”

  “噢,噢。”水水摸着伟伟的手,“那明天去打掉?”

  “噢。”

  “你这几天有空吗?”

  “单位有事,可能没空。”伟伟想到要陪她去打胎,心中一阵毛躁。

  “噢,那......我自己去。”

  那天,水水去医院那天,天上下着毛毛雨,伟伟奉命出差到简阳。其实,去与不去,关系都不大,设备晚两天检查也没关系。伟伟觉得呆在办公室却不陪水水去医院,实在说不过去,想那医院也有护士照料,一个男人去妇产医院,真是不好意思,就不去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简阳检查完装备,正等着火车,死皮给伟伟来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个杂种!快点滚回来!”

  “啥子!啥子!啥子东西那么激动。”伟伟习惯了死皮嘻皮笑脸,这次这么大的口气,禁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给老子快点滚回来!批话少说!”又补了一句,“快点!单位上!”

  伟伟看看火车还得等半个小时,干脆喊了个三轮,直奔汽车站,心想,莫不是水水有了意外?但死皮明明说是单位上,单位上有屁的事!他妈的,死皮怎么不说清楚就挂电话,要是整老子冤枉,回去真得好好收拾收拾!

  伟伟在死皮办公室,一见面就被死皮大骂,因为激动,鼻子歪得更显狰狞。

  “你个杂种,你还有脸做人!水水去医院你知道吗?”

  “知道啊!”

  “知道怎么不去陪她?老子走医院门口路过,看她倒在医院门口,我说你杂种怎么做人的?你怎么不去死!”

  “她人呢?”

  “我把她接到你办公室了,你他妈的快去!”

  “噢。”伟伟第一次被死皮骂得灰头土脸。

  进得办公室,只见水水半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吓得伟伟一阵哆嗦,第一次见水水如此恐怖,以前都是红扑扑的脸蛋,此刻毫无血色,竟如僵尸一般。水水手中拿着一叠纸,看那颜色,正是伟伟写给小绵羊的信,完了,伟伟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十三 再见

  回家也不太远,伟伟说我们打的回去吧?水水说不用,打的回去,邻居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被别人看了,反而不好。伟伟说好吧,那你坐我后座,我骑慢点。

  水水坐在后座,右手揽着伟伟的腰,轻轻的。伟伟说你两只手都抱住,别掉下来,水水说嗯,然后抱紧他,脸庞贴在伟伟背上,伟伟

  低头看见她红袖间苍白的手,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回到家,伟伟伸手来抱水水,水水说不用,我能上卧室,伟伟很坚决地说,不行。说完一只手抄在她腰间,一只手搂在她的腿,横抱起来,慢慢地放在床上,轻轻地脱掉外套和鞋子。

  “你好好躺一下,我去打点热水。”从来是水水给伟伟打水,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噢......”。

  “现在还疼吗?”

  “嗯,不......不疼了。”水水咬了一下嘴唇。

  “来。”伟伟左手托着水水脑袋,右手将热帕敷在她脸上轻轻地摸擦,“得好好休息几天,你单位上我去帮你请假。”

  “噢。”

  “对不起,水水。”伟伟坐在床沿,双手摸着水水被窝里的手,“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

  “我突然想要小孩了,真的,我想要!你真打了?”

  “嗯,打了。”水水又咬了一下嘴唇。

  “对不起,对不起......”伟伟连忙别过脸去。

  伟伟这几天一直想着要给水水买点什么补补身子,去菜市场东问西问,买了一只鸡,却不知道怎么下锅,听说要放点生姜,然后,当归黄七之类的,也一古脑儿丢进锅里,炖得差不多了,舀起来一尝,太淡了,又加一把盐。

  “尝尝,我熬的鸡汤。”伟伟端了一碗汤给水水。

  “噢,好咸!”

  “咸点好,咸点加劲。”

  “少喝点吧,喝多了口渴。”

  “口渴了又喝。”

  “喝了又口渴。”

  “口渴还喝。”

  “咯咯......”

  “要上厕所吗?我抱你。”

  “不用了,我现在可以走动了。”

  “好。”

  成都很久没见太阳了,秋天似乎永远也过不去。伟伟趁这两天有空,去看看商场的家具和电视,水水说要买的,不是说了还要装修一下吗?对了,还得去找个搞装修的,事情多呀。

  伟伟逛了一整天,算来回家做饭刚好,路过珠宝店,心想我还没给水水买过东西呢,先进去看看有什么首饰吧,这辈子还从来没来过金店,黄橙橙,金灿灿,美女对着伟伟笑。

  “你好,你要选哪款?”

  “噢,我看看,我想先看看。”

  “好的,你随便看,请问,先生是要为你的太太买吗?”

  “噢,是的,是的。”伟伟连忙点头。

  “那么,你看这款怎么样?”小姐指着一款戒指说。

  “嗯,这款不错,样式考究,不夸张,也很庄重,大方。”伟伟比来比去,还真觉得这款好,“多少钱呢?”

  “一千二。”小姐微笑着说。

  “噢,一千二,一千二。”伟伟念着,心想这可是一个月工资,又想他妈的不就是一个月工资吗?“行,我过两天来拿!”

  伟伟怕小姐不信,又郑重其事地说:“明天,明天来,不来是龟儿子。”

  回家的路上,一阵冷风吹来,冻得伟伟缩了缩脖子,伟伟想这冬天真的就要来了啊,还是家里温暖,想着想着开始使劲蹬车。

  回家吃过饭,洗了碗,一切收拾停当,伟伟说我们上床吧,水水说那么早啊?

  “不早了,一个月没睡荤瞌睡了,今天补起来。”

  “呵呵。”水水笑了一下。

  “走吧。”伟伟牵她的手。

  “噢。”

  “还来吗?”伟伟又爬上水水身子,“小兄弟今天冷了一下,感冒了,医院也没有专治小兄弟感冒的药,听说多泡温泉可以治感冒。”

  “呵呵。”

  “水水。”

  “嗯。”

  “今天我去看了一下家具和电视,款式和价格都不错,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好不?”

  “今天我去了一下金店,我看到一款戒指挺好的,也不算贵,就一个月工资,明天,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水水......你怎么啦,睡了?”伟伟转身看水水,只见水水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水水......”伟伟拿手在水水眼前晃了一下。

  “伟伟。”水水终于说话了。

  “嗯。”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