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是一个人对人生的一种特定心理指向、对生活的一种持续性感情倾向。单从字面上理解,情趣是指一个人的情调和趣味,引申为一个人喜欢什么、欣赏什么和追求什么。作为人的精神世界的重要表征,情趣无疑具有高雅和低俗之分,其中高雅情趣意味着高超、雅正、健康、科学、文明、向上的心性和情致,契合现代文明发展的内在逻辑,体现了一个人对健康生活态度的自觉秉承和对高迈精神境界的不懈追求;而庸俗情趣则喻示着平庸、鄙俗、低迷、消极、灰色的生活态度,表明一个人在世俗吸附和诱惑面前,耽于安逸、贪图享乐,精神颓废,最终则可能走向堕落甚至陷入犯罪的深渊。

哲学家黑格尔说:“理想的人物不仅要在物质需要的满足上,还要在精神情趣的满足上得到表现。”在由芸芸众生构成的大千世界里,既有达官显贵也有凡夫俗子,他们各自的情趣迥然有别。前不久看到一本有趣的书《中外名人嗜好大观》,书中列举了古今中外上百位名人的不同嗜好。这些人的情趣可谓千奇百怪。“建安七子”之中的王粲,其最大喜好就是听驴子的嚎叫;开一代书风的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一生喜欢与鹅相处,无论在家还是外出大都有鹅相伴;美国前总统罗斯福,痴迷于集邮,将集邮作为陶冶性情、怡悦身心的重要方式;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一生挚爱拉奏小提琴,即便在颠沛流离的岁月中也与小提琴厮守相伴……不同的情趣构成历史文化名人不同的人生面相。

情趣不仅存在着品位高下之别,而且也有着功效好坏之分。高雅的情趣能够怡情、养性、增知、益智,对人具有潜移默化的陶冶功能和教化作用。据《宋史》记载,北宋著名诗人林逋不慕荣利,淡泊功名,终生喜植梅养鹤,自谓“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以至于“梅妻鹤子”成为被后世传承赞誉的美谈。北宋理学思想鼻祖周敦颐自适自守,恬静寡欲,自幼喜爱欣赏莲花,在万千植物中“予独爱莲”,且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性自比自喻,其撰写的《爱莲说》一文传诵千古。著名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喜欢饲养鸽子,经过长年累月对鸽子上下翻飞的观察,梅先生治愈了近视这一多年顽症。上述事例说明,高雅情趣一方面可以笃化人的修养,另一方面又可以提升人的修为;反之,如果对情趣涵育无方、择选不当,就会于己无益、于人有害,最终结果不仅玩物丧志,还可能误事丧身,正如宋代文豪欧阳修所说“智勇多困于所溺”,这个“溺”就是指过度沉湎于某种不良情趣。

文化心理学表明,一个人事业的成功始于兴趣,行于情趣,终于志趣。情趣属于人的心理范畴和精神界域,与人的修养、品德、操守、风范等紧密相连,醉心于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是一种情趣,沉湎于读书写字、绘画抚琴也是一种情趣。现实生活中那些遁入歧途、陷入泥沼而不能修正自拔的人,大抵都与他们的低级情趣存在着直接关系。人的某些情趣如果不及时调整优化,就可能嬗变为人格弱点和人性黑洞;假如再被心怀叵测之人所利用,就会酿成不堪的后果甚至悲剧的人生。

史料载,清代著名画家郑板桥归隐故里后,靠售书卖画打发余生,一唯利是图的商人在郑家附近建了房舍专营郑板桥爱吃的狗肉,且天天以狗肉好酒款待郑燮,数日后郑板桥借着酒兴创作十余幅画相送——待得知自己上当受骗后,郑板桥后悔不迭。现实中很多大小官员具有打麻将的不良嗜好,一些不法商人遂利用其不良嗜好对其进行“围猎”;久而久之,打麻将这一娱乐形式蜕变为官员攫取钱财的牟利工具,最终落马,身败名裂。正是不良的情趣爱好,不仅使某些官员沦落为硕鼠蛀虫,也败坏了良好的社会风气。

人类是由猿猴进化演变而来的,人类身上的许多动物性本能至今还残存延续着;同时,真正统摄和主宰着人类,使人从根本上摆脱动物本性的精神素质也在日渐丰富和不断发展着。换言之,人的情趣越是回归动物性本能,越是迷恋物质享受和感官欲望,就越低级;相反,越是指向文化层面和精神领域,情趣就越高雅。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一个现代文明人,都应该摒弃低级趣味,控制不良嗜好,提升自己的精神追求,使自己的情趣爱好变得更加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