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全国外贸二十强城市均已公布今年上半年的进出口成绩，相比其他区域，珠三角四巨头齐齐“折戟”：去年排名第二的深圳被第三的北京顶下去了；广州、东莞、佛山排名并无变化，但“增幅”与其他城市相比差了不少——佛莞深三地进口均为负增长，广州外贸总额、出口两项负增长。

珠三角外贸“受挫”固然有年初疫情因素影响，不过遭遇同样状况的上海在五六月迎来了V型反转——珠三角虽说疫情后止住颓势了，但只是复苏，远谈不上反转。此消彼长，广东外贸在全国的占比也持续下降。

目前，虽然广东还是全国外贸第一省，但占比从巅峰时期的40%下降到不足20%。是外贸大省，却不是外贸强省，广东的领先优势在急剧消减，为什么？怎么办？珠三角外贸还能“王者归来”吗？

-1- 广东外贸全国占比从40%降至20%

海关广东分署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广东外贸进出口3.91万亿元，相比19.8万亿的全国总数，占比约19.7%——这个份额虽不低，但与历史高位相去甚远。要知道，广东外贸三十年前曾经几乎占据全国半壁江山。

改革开放初期，广东进出口总额占全国比重不到10%。此后，珠三角“三来一补”加工贸易兴起。1986年，广东外贸进出口总额居全国首位。至1994年广东比重攀至40.9%，达到历史高位。此后十年，随着各大沿海省份外贸起势，广东进出口总额所占比重逐渐下降。

2003年，自改革开放以来长三角进出口总额（占比32.5%）首次超过珠三角（占比31.9%），主要是由于进口额超过珠三角，这样长三角成为中国最大对外贸易基地，而在上一年长三角还只是珠三角的83.8%。2020年，长三角进出口总额占全国比重达到36.47%。可见，珠三角“丢失”的份额被长三角拿去的并不算太多。

再说回广东。尽管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复苏缓慢，不过广东外贸总体上保持稳定，在2017年之前，广东外贸总额占比仍保持四分之一强。2017年，这一数据下降到24.5%，而2021年来到了21.2%——这正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占比下降的另一面是增速趋缓。今年上半年广东2.8%的增速相比全国9.4%的平均数，逊色不少。年初长三角、珠三角均出现疫情，相关地区外贸进出口下滑厉害。疫情过后，两地反弹状况差距甚大。5月，长三角、珠三角进出口同比分别增长4.8%、2.8%，6月增速分别为14.9%、6.4%。

数据显示，上半年长三角三省一市合计进出口7.14万亿元，增长9.3%。其中，6月进出口1.39万亿元，对全国外贸增长贡献率接近4成。以长三角“优等生”上海来看，6月进出口同比增长9.6%。而珠三角，尤其广佛莞深这四个“主发动机”则略显失色。

-2- 广州东莞恐在三年内被宁波连超

上半年，深圳外贸一波三折。货物贸易进出口1.62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4%。其中，出口9142.5亿元，增长7.1%；进口7010.1亿元，下降5.2%。受海运不畅、疫情等因素影响，广州外贸持续低迷，上半年进出口总值5000.5亿元，下降5.7%。其中，出口2767.0亿元，下降12.2%。

同样受疫情影响，自2月开始，东莞进口连续5个月同比下降，而在疫情得到控制后，4-6月东莞出口快速增长，拉动东莞上半年外贸进出口实现小幅增长：总额为6950.7亿元，同比增长1.9%，增速比一季度提高2.5个百分点。相比广深莞，佛山的成绩则相对不赖，上半年佛山外贸进出口总值3510.4亿元，同比增长12.6%，增速在珠三角九市中位列第二。

数字很难说谎，广佛莞深的外贸成绩在全国重点城市中的排名能反映出这些年珠三角的“颓势”。以今年上半年的数据来看，深圳、东莞、广州、佛山外贸总额分列全国第三、第五、第七和第十五位。相比去年，深圳掉落一位。更早滑落的是广州，2020年广州外贸总额被宁波反超。

作为全球最大货运港口所在地，地处长三角的宁波可作为珠三角广州东莞外贸的“坐标”——宁波近年来紧咬广州，并在前年实现反超。去年东莞宁波广州外贸分列全国第五六七位，东莞多出宁波3300万，宁波多出广州1100万。今年上半年，宁波离东莞只差约600万，而甩开广州1300万，如果下半年趋势继续，东莞势必被宁波反超，而广州愈发难望宁波项背。

具体来看，2019年，宁波广州东莞外贸总额分别是9170.3亿元、9990.7亿元、13801.7亿元，去年这两个数字分别来到11926.1亿元、10825.9亿元、15247亿元。如果以宁波为“1”，三地外贸总额的比值在2019年是1：1.09：1.38；在2021年是1：0.91：1.28；在今年上半年则是1：0.79：1.09。如果趋势继续，东莞今年就要破“1”，宁波眼瞅着就要绝尘而去。

单拿广州来讲，近些年广州外贸变化不多，难出新意。由于加工贸易的历史包袱，培养自己的招牌外贸产品更为不易。反观长三角，走的是先内销再出口的路，本土品牌在国内有试错窗口，出口也不至于太依赖于某个国家。

-3- 珠三角外贸受困于“产业链大转移”

珠三角外贸“受挫”要从多方面来看。从企业性质看，上半年，广东国有企业进出口2308.7亿元，增长17.2%，增速快于广东整体14.4个百分点；民营企业增长1.6%，占56.2%；外资企业增长3%，占37.7%。珠三角民营企业外贸增速相比长三角，差距巨大。

上半年，宁波民营企业进出口额4481.7亿元，同比增长12.9%，占同期总额70.9%。2021年宁波民营企业实现进出口额达8400亿元，增长20.1%，占同期总额的70.4%。而去年广州民营企业进出口5717.4亿元，增长17.4%，占比仅52.8%；深圳民营企业占比要高一些，但占比也刚过六成。

佛山民营企业是珠三角外贸阴云中难得的一抹亮色。去年佛山民营企业进出口比重近七成，今年前5月，佛山民营企业进出口2179.8亿元，增长10.2%，占同期总值72.6%——这也是佛山上半年外贸总值增速排珠三角第二的底牌所在。民营企业强则外贸强，珠三角外贸“退潮”背后，是制造业模式的“大轮转”。

自改革开放以来，珠三角一直被誉为中国“制造业基地”，从来料加工起步，广佛莞深尝到了加工贸易甜头，但隐藏在“甜头”之下的是自主创新缺失的“苦核”。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给珠三角着实“上了一课”。

受人工、房租上涨等因素影响，低附加值的加工贸易受到冲击，外贸订单被中国其它区域企业拿走，或者被成本更低的东南亚、南亚国家抢走。以印度、越南、孟加拉国为代表的一批国家正成为新一轮国际产业链分工调整的主要承接地。

与此同时，以美国为传统进出口大国的珠三角受“新常态”直接影响，而长三角由于和欧洲经贸往来更密切，却因此迎来利好——前不久宁波官方“包机”去欧洲拉外贸单。内外因交错叠加，国内外贸重心从珠三角向长三角转移，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4- 广佛莞深外贸向高端产业“要出路”

珠三角外贸的变化跟本地制造业生产成本上升导致产业迁移有关，无论是内迁还是外移。变局之下，如何应变？对于不同的城市，打法不能雷同——只有高效利用资源，借产业链调整之机引入更多高端资源，发展产业链更长、附加值更高的制造业和服务业，今后的珠三角就还是三十年前那个珠三角。

对于深圳来说，除了做好疫情防控之外，首要就是稳外贸主体，尤其是民营企业。上半年深圳出台了5个“30条”政策，算是给市场主体雪中送炭。加工贸易“低端”产业转移后所腾挪出的土地、劳动力、资金等资源，可更有效服务于高端产业。去年深圳设立外商投资企业近6000个，同比增长超30%；实际使用外资超100亿美元，同比增长超20%，达到历史新高。

在外贸承压背景下，东莞市场采购贸易亮眼。上半年东莞市场采购出口325.2亿元，增长177%。此外，今年东莞智能手机产业出口下滑，但集成电路及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则快速增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深圳和东莞的外贸人想必深有体会。

目前广州出口商品主要以服装鞋帽箱包和金属饰品为主，这也是上半年全市外贸同比负增长的原因之一，广州仍需通过产业升级，继续提高外贸出口商品抵御市场波动的能力。今年上半年，广州港汽车出口超过10万辆，同比增长110.4%。新能源汽车表现尤为突出，出口量同比增长超900%——这是广州外贸“重回荣光之路的明灯”。

佛山外贸算是四巨头中“最稳的”，按照当地媒体的说法，在向好外贸背后，蕴含着佛山企业出海思路的转变，即“品牌化+本土化”。佛山小家电名声在外，这是品牌化战略的优势，而所谓“本土化”即入乡随俗，根据目标市场特有文化和习俗调整产品布局。

今年上半年，广佛莞深的外贸成绩很难说出彩——这固然有疫情影响的因素，但更大的原因在于“潮水”的流向变了。城市外贸排位的变化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管风往哪边吹，齐全的工业体系、完备的产业链供应链、生命力顽强的民营企业，这将是珠三角外贸灵活应变的凭据，也是任何浪潮都冲不走的“压舱石”。

参考资料：

细化数据看懂广州经济数据“半年报”.南方都市报

外贸成绩单喜中有忧，深圳如何应变局.深圳卫视

广州港上半年新能源汽车出口增超9倍.南方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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