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国英

周末,拆解一则巴菲特的交易。

昨天,伯克希尔哈撒韦发布公告称再次大手笔增持西方石油(990万股),至此,伯克希尔哈撒韦成为西方石油的最大股东,持股占比高达17.4%。

说实话,对这则交易,包括其5月的加仓,我有点想不明白。

1,逆趋势加仓

上半年受俄乌战争的刺激,国际油价从年初的75美元/桶,一路大涨到120美元/桶的上方。

但是,从6月上旬开始,国际油价又开始震荡下跌,这说明在全球资本的眼中,

俄乌战争对油价的突发刺激,已逐渐进入边际向下区间。

在这一时刻,几乎所有的成熟投资者(包括我),都认为,当下是逢高减持石油股票的时候。

但是,巴菲特不仅高位不减,而且,还逢回调继续加仓。

2,中长期没有未来

石油类公司至少中长期之未来,比如两三年之后,其整体估值应该是向下的。

这是因为,新能源(锂、光伏、水能、风能等)不仅已经成为趋势,而且,最近两三年,还呈现出加速扩张的趋势。

而一旦新能源的占比加速上升,那么,未来(5-8年后)的石油与煤炭,更多的属性,其实是化工原材料,而不是能源本身。

这样的认知,巴菲特肯定是有的,但是,巴菲特还是加仓了,并且还加成了第一大股东。

3,非高明操作

当然,有人会说,西方石油市盈率低,一季度就狂赚超过40亿美元,这其实是一种初级投资者的认知。

对于周期类公司,更为成熟的认知应该是,在业绩暴增导致超低市盈率的时候,其实往往是尽快减持离场的时候。

而最佳离场时间点,一般是业绩暴增导致超低市盈率兑现之前2至6个月。

比如,去年初的防疫股,英科医疗业绩暴增导致超低市盈率出现在去年7月(3倍多),而股价的高位跳水,则从去年1月初2月初开始,至少暴跌超过80%。

比如,去年至今的海运股,中远海控业绩暴增导致超低市盈率出现在去年3季度(2倍),而股价的高位下跌,则提前三个月,从去年6月开始。

再比如,从事显卡业务(与虚拟货币的挖矿周期有关)的公司,栢能集团的超低市盈率出现在今年3月(1.2倍左右),但栢能集团股价是从去年12月开始连续大跌的,至今跌幅超过50%。

虽然石油类公司是明显的周期股,但是,巴菲特在西方石油业绩暴增导致市盈率超低的时候,却还是果断选择了加仓。

所以,五六月,巴菲特连续加仓西方石油,看起来是一场豪赌。

我想不明白,但必须去想。

因为,我所认知的,巴菲特肯定全部认知,但是,巴菲特的认知,我却可能并不认知。

想不明白的,必须进行逻辑推导。

我所认为的,油价进入边际向下区间,在巴菲特眼中并不是,超短期可能是,但是,至少中短期(半年)不是。

巴菲特认为,油价中短期还将上涨。

我们所认为的,乃至全球公认的,石油类公司中长期(5年以上)没有未来,巴菲特并不认同。

巴菲特认为,石油之于能源的主体存在价值,至少还要维持5-8年。

进一步进行逻辑推导。

第一个,巴菲特认为,油价中短期内还将上涨,至少不会再大幅下跌。

这一判断,其实押的是,俄乌战争半年内不会结束,或者即使俄乌战争结束,沙特、俄罗斯等也没有大规模进行原油扩产的动力。

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详细推敲了半天,我认为这个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即使俄乌战争半年内结束,美国和欧洲对俄罗斯的制裁却不可能放松。

另外,沙特等中东国家、乃至美国石油公司,难得等来了油价的春天,所以,即使俄乌战争结束,他们基本上也不可能主动进行大规模扩产从而降低油价。

第二个,巴菲特认为,石油之于能源的主体存在价值,至少还要维持5至8年,注意,是至少。

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呢?

我认为,也是有可能的,尽管,事实几乎没有人愿意这样。

各式各样的新能源是起来了,而且呈现超高速态势,但是,这种新能源的超高速,至少目前而言,还离不开财政政策的贴补,几乎所有国家都不意外。

如此,问题就来了,在俄乌战争导致全球共识撕裂之下,在5-8年内,究竟有多少国家(主要是发展中国家)愿意去影响全球减少碳排放的共识?

印度,包括印度在内的其他南亚人口大国,肯定不愿意,印度既没有形成新能源产业链,而且也不具备对新能源进行大规模财政补贴的可能性。

南美、非洲、以及部分东南亚国家,多数肯定也不愿意,原因与印度类同。

这种不愿意,如果是在全球化加速的时代,是可以通过全球共识机制倒逼其必须响应的。

但是,现在是全球化撕裂的时代,全球共识机制本就已经撕裂,又谈何迫使其响应呢。

这样一环又一环的逻辑推导下来。

我们必须要承认巴菲特认知的更高维度,即使全球走势的事实推演(油价和石油公司股价是事实推演的结果之一),最终证伪了巴菲特这些核心判断,或最终证明巴菲特对全球化过于悲观了。

但是,对巴菲特的反常操作,进行详细的逻辑推导,至少拓宽了我们的认知。

注:对巴菲特的反常投资,我们不必陷入其操作,他的操作都是透明的(也不一定全对),但是,不间断推敲其逻辑则是很有必要的。

做主动投资,认知是必须不断拓宽的,只有不断拓宽,才有可能建构多维的认知体系。

只有具备多维的认知体系,才有可能结合不同的历史变革和突发事件,揪住不同投资标的、不同投资标的在不同区间的主要矛盾,至而化繁为简做出决策。

有句话讲,投资之道,化繁为简。

但是,逻辑和研究,必须先复杂,再简单。

不经历复杂的简单,只能算是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