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孤胆英雄”鲜为人知的战斗细节令人汗颜

“孤胆英雄”陈洪远

战斗英雄的产生需要机遇和幸运,更需要具备过人的胆略、过人的意志品质和过硬的军事技能。“孤胆英雄”陈洪远就是这样的人。

一、烈火炼真金陈洪远是贵州省镇远县人,1980年10月应征入伍。他当兵的动机很简单,很实在,也很现实。因为当时家里贫困,作为一名农村青年,只能把当兵作为脱贫的途径。所以,他决心要在部队好好干,不让家人和父老乡亲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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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训练结束后,陈洪远被分配到陆军第14军40师118团1营1连1排2班当战士。当时118团驻在昆明东郊金殿后山北边不远的庄科山里。部队刚经历过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在攻克越南黄连山省省会老街及以后的作战中立下战功,打出了军威,全团上下的心气儿很高,精神风貌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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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过后,我军各部队都在深刻反思,认真总结经验和教训,大力加强针对性和实战性的部队正规化建设,部队的武器装备水平越来越高,同时部队的训练强度也越来越大。云南地处亚热带,炎热潮湿,长时间在太阳底下进行操练和战术训练,许多新兵受不了。但是,苦孩子出身的陈洪远却“知足者常乐”,在他的心里,部队训练这点儿苦比在家里的干农活差多了。所以,他并没感觉到不适应,反而练得愈加起劲,还主动给自己加班加点地苦练。他和班里的战友们在腿上都绑上沙袋,每天坚持跑5000米越野,一个月下来都能减10几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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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训练强度太大,一套作训服没几天就磨破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但陈洪远没叫一声苦、一声累,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当然,他的训练成绩节节攀升,很快他就在战友中脱颖而出了。按照当时部队的装备编制,一个班有7—8个人,班长和副班长配备56式冲锋枪;有56式轻机枪正副射手两个人,射手扛机枪,副射手扛弹药;有40火箭筒正副射手两人,也是射手扛火箭筒,副射手扛火箭弹。其他两名战士配备56式半自动步枪,后来随着部队装备水平的提高,这两名战士也改换成56式冲锋枪了。如果是战时的加强班,则有12个人,增配狙击步枪、火焰喷射器、无后坐力炮。应该说,加强班的火力输出不算弱,与越军相比还是有一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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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当战士的时候是轻机枪射手,使用的是国产56式轻机枪。他平时把机枪保养得很好,在训练和比赛中从没“掉过链子”,在团里的射击技术是数一数二的。150米以外的汽水瓶子,一个点射,打出去2—3发子弹,准能给打爆。打胸环靶的时候,经常将两发子弹打进一个射孔里。

他代表团里参加师里组织的“神枪手”比赛时,用轻机枪参加打敌碉堡射孔的科目——射孔靶时候,把射孔靶放在400米的距离上,从卧倒装子弹,到打中射孔靶,只用了6秒钟,是全师一顶一的高手。当然,还有夜间射击、打运动靶等等射击科目,他的成绩都是实打实的“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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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陈洪远训练刻苦,比赛常常获得第一名。不过那时的奖励却很简单,一分钱也没有,只是由营、团首长出面给颁发个笔记本、钢笔、奖状之类的纪念品。但陈洪远还是十分珍视自己用汗水换来的荣誉。后来,陈洪远一发而不可收,参加全军400米打射空靶时,又获得了第一名,荣立参军以来的第一个三等功。

陈洪远所在的2班也相当了得,时常代表全营参加团里的对抗赛。在150米以外设置7个钢板靶,从起跑线开始迅速跑到50米处,卧倒、装弹、射击,一气呵成,谁先打倒全部靶子就为第一。2班最快只用12秒钟就能撂倒所有的靶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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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大熔炉里,陈洪远的精神境界得到了升华,再也不是仅仅追求脱贫途径的山里娃了。反之,他在艰苦的训练中,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下,渐渐树立起崇高的政治追求和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成为一名有信仰,有理想,有追求,有觉悟的战士。1983年3月,他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二、血色的穿插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孤胆英雄”鲜为人知的战斗细节令人汗颜

战前的陈洪远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陈洪远对此深有体会。我第14军40师118团在收复老山战役打响之前,陈洪远被提任为118团1营1连2排4班班长。1984年4月28日,他所在的118团1营在收复老山战役中担任了越境迂回穿插任务,2营担任助攻,3营担任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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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营的具体任务是在团100毫米迫击炮、工兵、无后坐力炮、喷火、侦察等部队和兵器配合下,在头天晚上利用夜暗隐蔽在马黑东南侧占领出发阵地。在80号高地与90号高地之间越过国境线,从敌后向76号高地和1072高地进攻,形成对968高地方向正面阻敌增援的态势。然后沿48、49号高地向50号高地和老山方向发展进攻,配合团主力部队全歼老山地区之敌。然后在48、79、1072、44号诸高地之前组织防御,打敌反扑,巩固阵地。一句话,就是要迂回穿插到老山越南境内占领阵地,打击从老山上被我击溃的敌人,同时还要阻击从敌纵深方向增援老山的敌人。实际上1营要承担越军来自两个方向的攻击,任务非常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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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所在的1连是1营的尖刀连,他带领的4班又是全连的尖刀班,可谓是尖刀上的“刀尖儿”。4月27日19时30分,1营开始夜间秘密穿插行动。1营的潜伏地马黑离老山主峰直线距离只有3000米,如果是平地,战士们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跑一个来回。但这里到处都是陡峭的大山深谷,长满了密不透风的大树、竹子、藤条、野草、荆棘,根本就没有路。而且是在越军鼻子底下行进穿插,随时都会踩中越军的地雷、竹签阵、铁丝网,附近高地的越军重火器都瞄准了这个方向,可谓是危机四伏,有一丝一毫的响动都会引来密集而又准确的炮火。尤其是那天晚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为了防止掉队和失足跌落深谷,营指用发光磷粉在每一个人的钢盔后面画了两个圆点,并且用绳子把每个人都连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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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发出声响,官兵们把武器、子弹袋、水壶等可能发出声音的物件都用纱布包起来。尖刀班还有数把磨得锋利的弯刀,用来砍竹林、藤条、野草、荆棘开路。这个穿插路线实在是太难走了,尽管部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但还是有人摔倒,甚至滚下深沟,造成队伍出现伤亡和脱节,大大延长了到达冲锋位置的时间。后来官兵们才知道,这条穿插路线原本不是师团两级首长选定的路线,而是军首长强行把我们的行军海拔高度提高了400米,导致穿插极其困难。尽管1营主官冒着军纪处分的风险,决定提前两个小时出发,但还是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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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5时56分,我军开始对老山之敌开始猛烈的炮火准备。数百门152、122、130、85毫米等口径的大炮把天都打红了。战争之神在发怒,大地山峦在战栗。越军早就预料到我们的大规模进改,也做了充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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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军残存的纵深火力在我军炮火准备刚停不久就开始反击了,而且巧的是1营的穿插路线正是其预定炮击地域。更坏的情况是,越军的炮弹安装的都是瞬发引信,炮弹飞至树冠上方就炸响了,其炮火覆盖面积骤然加大,从天上就像下冰雹一样的弹片乱飞,根本就没有爆炸死角,给1营穿插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正式攻击还没开始,3连就阵亡20多人,陈洪远所在的1连阵亡1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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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铺天盖地的越军炮火中,1营的建制基本被打散。但全体官兵都在前赴后继地冒死向前穿插,没有一个人后退,也没有一个人逃跑。陈洪远急忙命令全班战友利用地形地物,迅速散开防炮。但由于山高坡陡,沟深林密,地形复杂,地势险要,散开防炮后,全班就被打散了。陈洪远急得不得了,在密林中一边防炮,一边寻找收拢战友。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陈洪远突然想起了战前团首长曾经说过,在山岳丛林作战很容易被敌人炮火打散或者走失,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各自为战。哪里有枪声就往哪里打,枪声就是命令,枪响的地方就是战场,最高的地方就是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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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陈洪远果断地端起手中的“56式”冲锋枪,在炮火中向附近一处高地冲去。就在这时候,一个重大险情出现了。他眼见着一左一右落下两发炮弹,他急忙卧倒向右侧一滚,却滚在了右边的炮弹上。这时候,左边的炮弹轰然炸响了,炸起来的泥土溅了他一身。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身下的这颗炮弹居然没有爆炸。他爬起来一看,这颗炮弹是一发哑弹,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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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的陈洪远又继续向高地冲去。他先是钻过一道铁丝网,攀登上一道防步兵的绝壁,跳进一条战壕,迂回到高地后面,再向上冲去。此时,陈洪远身上的军装已经被一路的大树、竹子、藤条、野草、荆棘、铁丝网刮得粉碎,加上炮火的烧烤,浑身的皮肤已经鲜血淋漓,在地上匍匐时顿觉钻心的疼痛。这时,又出现了一个令他沮丧的情况。他凭借记忆,按照战前所熟悉的1072高地沙盘模型,看了看眼前的地形地貌,发现自己已经迷路。前面的高地不是1营尖刀连要攻击的越军1072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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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事后,陈洪远回忆说,事到如今找不到自己的部队,又攻错了目标,只有一条路,自己一个人打吧。但是,只身一人,没有战友在身边,又是第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心里难免有些胆怯。但怕有什么用?想到那么多好战友都倒下了,我能不为他们报仇吗?再说老兵们也多次讲过“战场上你越怕死,就越会死”。于是,陈洪远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三、血色的鏖战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孤胆英雄”鲜为人知的战斗细节令人汗颜

陈洪远顺着越军的战壕,向前匍匐了10几米后,突然发现一个黑洞洞的坑道口,隐隐约约地还听见里面有声音。于是,他掏出了一枚木柄手榴弹,拉弦后就扔了进去,“轰——”地一声炸响后,他紧接着又向里面“哒哒哒——”地打了个20几发子弹的长点射。然后侧耳听听,里面没有动静了,他就壮着胆子慢慢钻了进去。刚进去的时候,眼睛不适应黑暗的环境,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里面躺着好几具软绵绵的越军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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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枪,跨过这些尸体,一边搜索,一边慢慢地往里走。越走里面越黑暗,根本看不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冲锋枪管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立马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再情急之中马上就转过神来,借着背后洞口的一丝光亮,隐约看见一个越军喘着粗气,紧紧地抓住他的枪管往后拽。陈洪远急中生智,使劲把枪管往上抬,看来这个家伙是个犟种,竟然死活不肯不松手。在双方较劲的过程中,一瞬间枪口正对他的脑门儿,机灵的陈洪远一扣扳机,“哒——”地一声枪响,那家伙的脑袋立马就被打爆了,他连哼一声也没有,就“咕咚”一声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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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喘着粗气,冷静了一会儿,低下头来数了数,总共有7个越军被他打死了。洞里除了越军的尸体,还有一张木板床,两门60迫击炮和一些弹药,大概这是敌人的一个炮班,因为躲避我军炮击藏在坑道里,没来得及打炮就命赴黄泉了。陈洪远刚要走出坑道,又听见坑道口有说话的声音。于是,他趴在床上,枪口对准了坑道口。不一会儿,有4个越军走进了坑道。他们刚进洞,还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而陈洪远看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确认他们是越军之后,在距离只有两米的时候,他果断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地一个连发速射,这4个越军稀里糊涂,东倒西歪地就倒在了地上。此时的陈洪远已经相当冷静了,心里已经没有一丝的恐惧了。他迅速从越军尸体上翻出几个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弹匣,塞进自己胸前的弹夹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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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已经连续干掉了11个越军。他钻出坑道,顺着战壕继续警惕地向前搜索。突然,一个戴太阳帽的越军迎面向他跑来,对方也同时发现了陈洪远。陈洪远急忙往旁边一闪,顺手就扔出了一颗手榴弹。谁想到,手榴弹竟然碰到壕壁又弹了回来,一下子落在他的脚下“咝咝——”地冒着青烟。千钧一发之际,好一个陈洪远,他飞速捡起手榴弹又扔了出去。“轰——”地一声巨响,那个戴太阳帽的家伙被手榴弹炸得千疮百孔,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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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继续向前搜索,他发现坑道前面是一个大隐蔽部,还隐隐约约地从里面传出来发电报的声音。他二话不说,一次就扔进去两颗手榴弹。硝烟还没有散尽,他就冲进去搜索。他发现有3个越军当场被炸死,一个越军尸体上挂着一架望远镜,还有一个密码本。于是,他把望远镜挎在自己的脖子上,把密码本也装到兜里。陈洪远还想把电台搬走,可这个东西太沉了,一个人搬起来好吃力。干脆,他灵机一动,从上面拆下个零件,准备在评功的时候作为凭证。然后,他抡起一支越军的冲锋枪,“哐——哐——”几下子就把电台给砸得七零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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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没有结束。陈洪远继续往前搜索,又进了一个短洞,他发现里面有3只木箱子,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炮弹和子弹,两个箱子里装的是越文的文件、档案和越军的军官服,还有不少越币。于是,他捡了两张越币留作纪念,挑了一件越南军官服穿在了身上。后来,陈洪远回忆说:“原打算这一化妆,越军就很难发现我了。但我转念一想,要是被我军攻上来的部队发现了我,说不定会打死我。因为战时每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根本来不及仔细分辨。”于是,他又脱下了越南军官服,只把衔位领章扯了下来作为立功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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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有几个越军吵吵嚷嚷地向着这个短洞走来,第一个越军说着话就进来了。这个家伙进洞后,突然发现陈洪远的枪口正对着他,吓了一跳,随即就把双手举起来了。显然,他投降了。但是,这个家伙却很狡猾,他举起双手后向洞口退去。陈洪远立即意识到,这个家伙是诈降。于是,他不给对手进一步做出动作的机会,一扣扳机,一个点射,当即把他击毙在洞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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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进到洞里的越军反应很快,立马就“嗷——”地一声疏散开来,随即就向洞里打来两梭子子弹,还扔进来一颗冒烟的手榴弹。当时情况极其危急,陈洪远已经没处躲藏。说时迟那时快,机灵的陈洪远迅速从旁边一张床上扯下一条棉被盖在头上。手榴弹“轰——”地爆炸后,陈洪远在浓浓的硝烟中感觉到手臂剧痛。他发现有一块小弹片打在手腕上。他用手指捏住那颗小弹片,一咬牙就把它给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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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洞里的陈洪远与洞外面的越军形成对峙,相互都不知对方的情况,陈洪远索性用不出声的办法装死,迷惑敌人。谁知道,狡猾的越军竟然从洞外面放进了一条伸着血红舌头的大狼狗。陈洪远意识到,这个家伙比越军还可恶。于是,就在这条畜牲距离3米远的时候,陈洪远扣动了扳机,朝它打了一梭子子弹。这条大狼狗在惨叫声中,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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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击毙了大狼狗,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下。随即,他决定,不能老呆在洞里等死,必须冲出去。就在他正要往外冲时,洞外又扫进来一梭子子弹。更大的险情发生了,这是陈洪远第2次负伤。一颗子弹打到了他的钢盔边沿,巨大的冲击力把钢盔打卷起来了,弹头钻进左眼与眉毛之间,当即就疼得钻心,心脏在一阵一阵地收缩。人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不顾了。他用手一摸,子弹正卡在眉骨上,还有半个弹头露在外面。于是,陈洪远一咬牙,右手一使劲儿,就拔出了这颗带着血和肉的子弹。当即,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半个脸都被鲜血糊住了。剧烈的疼痛使他有些眩晕,额上布满了冷汗。陈洪远身上的急救包在穿插中被密集的植被刮丢了,他只好把敌人的棉絮撕开,简单给自己包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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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陈洪远向外进行瞭望,发现洞外的敌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急忙钻出短洞,来到高地上。这时候,高地上陷入一片寂静。陈洪远就此判断敌人已经逃窜了。于是,他立即把敌人扔下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以备打敌人的反扑。他刚刚做好战斗准备,就听到高地下面有说话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一听,不是越南人说话,是我们人说话的声音。让陈洪远更为兴奋的是,来的人竟是曾任1连副指导员的现任6连指导员周辉。他赶紧在战壕上喊道:“周指导员,我是1连的陈洪远,敌人已经被我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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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连指导员周辉带着战士们很快就围了上来,“这不是4班长吗?”战场上遇见亲密的战友,周辉和陈洪远二人好个激动。随后,周辉带领战友们核实了陈洪远的战果,最后确认:毙敌16名越军和一条军犬,打掉了49号高地越军的连部。这时,陈洪远才知道,他在49号高地上,一个人就替6连把越军第313师122营24火器连给收拾了半个排。

四、血色的归途6连的卫生员急匆匆跑来,给陈洪远重新包扎了伤口。指导员周辉派6班的火箭筒手罗全把陈洪远送下山。陈洪远把自己的冲锋枪和子弹夹、望远镜都交给了6连的战友们,只携带4颗手榴弹就向山下走去。罗全扶着陈洪远走了一段路程后,陈洪远固执地对罗全说:“我没事,你回去吧,高地上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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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全返回高地后,陈洪远一个人走两步歇两步地往山下蹭,蹭了几百米以后,与1连和其他连队的3位伤员相遇,他们还背负着两位烈士遗体。于是,陈洪远加入了这个伤员队伍,与3位伤员一起,轮流背着烈士遗体向山下走去。下山的路依然充满危险,不仅有陡峭的山坡、断崖阻挡,还随时都可能遇上溃退的越军。所以,他们一边走,一边搜索,没有越军的动静再往山下挪动。陈洪远把自己携带的的4颗手榴弹分给其他3位伤员每人一颗,告诉他们说:“万一碰上敌人,咱们就扔出去3颗炸越南鬼子,剩下一个咱们4人抱在一起拉响手榴弹,宁死也不能当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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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进途中,他们真的就发现了一股越军。陈洪远急忙带领大家藏匿在一个废弃的掩体里,又盖上了一些树枝,这群越军就从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跑过去了。4个人越走越累,越走越走不动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每一个人的伤口都已经发炎,个个都在发着高烧。这时,有一位伤员从背下来的烈士衣兜里发现一块被血浸染过的压缩饼干。人饿极了,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每个人啃了几口血色的压缩饼干。吃了几口饼干,大家口渴得厉害。这时发现前面别人走过的脚印里还有点泥水。于是,大家爬过去用嘴吸。但水太浅,根本吸不上来。正巧陈洪远口袋里有一支自来水笔,连忙掏出来,挤出里面的墨水,用它来吸吮脚印里那点救命的泥水。就这样,4个人把几个脚印里的水都吸出来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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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等4位伤员背负着两具烈士遗体爬了三天三夜,陈洪远后来回忆说:“我都快绝望了,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却在路上被活活渴死饿死,你说冤不冤。”后来出现的情况表明,营长刘年光一直在亲自带人在寻找陈洪远。刘年光一边走一边喊,有一回甚至距离陈洪远他们藏身的草丛只有5米远。当时,其他3位伤员已经昏迷过去,陈洪远连喊“到”的力气也没有了,就这样错过了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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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刘年光在指挥作战的情景

到了第4天,营长刘年光继续带人寻找陈洪远,他大声命令战友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分成几个小组,拨开草丛拉网寻找,最后终于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4位伤员。刘年光带着战友们紧紧地抱着陈洪远和其余的伤员,扒开嘴唇,给他们灌了几口带来的桔子罐头里的甜水。慢慢地,他们4个人渐渐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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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名伤员被紧急后送到落水洞直升机备降场,分送到不同的军医院紧急抢救。陈洪远左眼枪伤严重感染,被转送几家大医院。最终,医术也无力回天,他的左眼没有保住。那3位伤员中,有一位伤重不治,不幸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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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获救后,他没有向上级报功,在医院与伤员们闲聊时说出了这么一段险象环生的战斗历程。有人说他是“吹牛”。但是,一个护士相信了,代他写了一份报告,此事引起上级重视。上级赶紧派人到医院找他面谈,随即又派出一个调查组,顺着他绘制的路线去老山战场一一核实,结果是:他在坑道内击毙越军的尸体,捣毁的电台,打死的大狼狗和越军连长的指挥所都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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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洪远荣立一等功;1984年9月4日,军委主席邓小平亲自签署命令授予陈洪远“孤胆英雄”荣誉称号。

后记:陈洪远伤愈出院后,参加了老山英模报告团在全国各地做巡回报告;1986年9月,进入云南大学中文系学习了4年;毕业后在118团、40师文艺演出单位担任领导职务;后来调至北京卫戍区3师12团,北京西城区武装部任副部长,直至光荣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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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远(右2)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祭奠牺牲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