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丽丝

顾抒

这一晚,我听音乐入睡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个人站在黑暗处,凝视着我。

第二天上学路上,我走神了,自行车冲到了人行道上才发现,吓出一身冷汗。

“你疯了,”我摸着自己擦破的膝盖,“不可能有人送你礼物,一定是搞错了。礼物是给另一个ALICE的。”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还是升起一簇隐隐约约的、燃烧不足的小火焰,而就连这一点儿期待,也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然而,整整一周如流水一般过去,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掐灭了希望,又如气泡陷入泥沼一般陷入了往日的生活,黑白底片一样的十六岁,一个人。

周一。一只鸽子飞进了教室,男生们妄图捉住它,以失败告终。

周二。我收到一封信,信封是牛皮纸的,很大,但只是广告。

周三。学校开始拆旧房子,为了扩建。我觉得旧房子很漂亮,冬季,灰色的瓦上积了皑皑白雪,抵得上一百个新教室。

周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周五。周五。周五。

中午,我从食堂回到教室,慢慢蹭进门,忽然感到班上三三两两吃零食或是正在八卦的女生陡然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假装不看我,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我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伸手进抽屉去拿纸巾,却触到一个盒子。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缩回了手,看了看周围。

他们连忙掉转视线。

我再次伸手,把那只不算特别大的盒子取了出来,捧在怀里,匆匆跑出教室,一口气跑到操场边那片小树林里,靠在一棵银杏树上,扇形的金叶子铺天盖地,被风卷了起来。

这时,我才敢仔细端详手中的盒子。它是暗哑的黑色,手感柔软细腻,中间一个银搭扣,十分简洁。我指尖发抖,轻轻开启搭扣。只听“嗒”的一声,盒子打开了。

并没有跳出一只怪物,或是炸得我满脸黑灰——盒子里垫着厚厚的一层黑色丝绒,上面卧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吊着一只小巧的挂表。

我用拇指和食指拈起挂表,好像拈起下午茶碟子里的一块点心。“啪”,它在我手中弹开了,好像一朵玫瑰刹那间绽放了似的,阳光穿透了凸起的玻璃表壳,照亮了整点上的罗马数字,我的眼睛无法承受那样的晶光灿烂,自然而然地闭上了。

我呆住了。对于从小就极少从他人手中得到礼物的我来说,这样一件礼物,哪怕是地摊货,也已经远远超越了我对礼物的可怜的一丁点儿理解。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揭开垫在盒子里的丝绒。果然,盒底插着一张小卡片,上面还是那句话——

“FOR ALICE……沉默的ALICE。”

这时,我做了一件以前的我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我蹲下身,把盒子放在地上,用双手取出那只挂表,把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未完待续——